最近,几位朋友和我谈到同一个话题:为我们科技的未来担忧。
这种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:科技界的一些头面人物,思想往往太肤浅。曾经有过多次,我听院士级大咖报告时,感到火气上撞。直接的感觉是,他们的报告肤浅且乏味。我曾经对朋友讲:他们自己讲得津津有味,我听着就是给小学生科普。这不是听众水平低,而是做报告的人水平低。
有人可能会问:肤浅有错吗?我的回答是肯定的。在科技界,一知半解往往比一窍不通还要可怕。一窍不通,可能丧失一些机会;肤浅的理解,则会带来错误的行动,让企业死得更快、让国家损失更大。
在科技创新的领域,人们的竞争如同与高手对弈。如果思考的步子少了,则会在竞争中必输无疑。正如孙子所言:“多算胜、少算不胜”。思考得深,就一定要“多问几个为什么”;而我们的一些大咖,恰恰没有“多问几个为什么”的习惯。
比如,谈数字孪生“是什么”的时候,就该问自己:为什么过去不提出来?与模型有什么不同?与CPS有什么差异?为什么要用数字孪生做仿真?
我们知道,对于企业来说,创造价值才是根本。而创造价值意味着产出大于投入,而不仅仅是口号。于是我们要问:这一点到底能不能做到?人们宣传的价值,有那么大吗?
实践反复证明:凡是事先没有把价值创造的逻辑想清楚的项目,最终往往无法创造价值;最终能够创造价值的,都是事先想清楚再做的。就像孙子说的:“胜兵先胜而后求战,败兵先战而后求胜”。
据说,解决技术问题的时候,需要问到5-7个“为什么”才行;而解决理论问题的时候,可能要问到10个以上的“为什么”才行。到不了这个深度,很可能就会误导听众、误导国家。这是科技创新的特点所决定的。因为创新的成功者,往往是思考更深的人。
我搞技术创新多年,有一个经验:在数字化转型领域,采用先进技术的困难往往是经济问题。换句话说:如果用户提出的要求是现实可行的,技术上几乎总能找到办法;反之,如果找不到办法,就不是工程技术问题。这样,问题的关键往往是:能否找到在经济上划算的方法。摩尔定律的伟大意义,就是降低了信息通信技术的使用成本;而互联网平台、SAAS软件的本质价值,也是降低相关技术的成本。
经济问题是个涉及非常广泛的问题。成本、质量、效率、安全、稳定、环保等多个方面,都可以归结到经济问题。考虑技术问题时,一定要学会从经济角度考虑问题。例如,数字化、网络化促进“协同、共享、知识复用”,这三点是与经济直接挂钩的,就是从经济角度看技术。
技术问题本质是经济问题。进一步,经济问题最终是应用场景的问题:把技术用到合适的场景,才能创造价值。应用场景的问题,往往是企业发展水平的问题;企业发展不到一定水平,就难以找到合适的场景。企业发展水平,往往是市场需求的问题;为技术买单的,最终是用户。市场需求的问题,与社会和市场的发展有关。社会和市场的需求,往往与制度设计有关;制度设计与人的利益有关......
最近,袁隆平先生去世,举国悲痛。袁先生贡献巨大、品格高尚,令人高山仰止。除此之外,袁先生这样的科技工作者太少也是原因之一。人们敬仰先生,也反映了社会对优秀科学家的渴望。与袁老相反,许多科技界的精英人物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,在现实中只会误导国家、政府和企业的决策。这让我们对中国科技的未来感到担忧。
他们的思维肤浅,本质上是缺乏批判性思维这种基本的科学素养。头面人物不善于批判性思维,怎样带动国家科技的发展?缺乏批判性思维的能力和习惯,也是我国古代没有发展出现代科学的根源。人们更担忧的是:这些思维肤浅的人,怎么就成了国内的头面人物?这意味着,我们的选拔和用人制度出了毛病。这其实是更加令人担忧的问题。
不过,尽管中国科技界有各种问题,还是有希望的。希望在于一些资历浅的年轻人、在于民营企业的发展。华为没有院士,照样能成为非常优秀的科技企业。这种现象值得欣慰。许多案例,就像腐土中冒出的绿芽,让我们看到希望。我昨天在贵阳,担任工业APP大赛的评委。在这些项目中,更加坚定了我的这种认知。
作者:郭朝晖(工学博士,教授级高工。企业研发一线工作20年;优也科技信息公司首席科学家;东北大学、上海交大等多所院校兼职教授。国内知名智库、走向智能研究院的发起人之一。原宝钢研究院首席研究员)